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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6章 煎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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普通的夜,也會在煎熬之中變得漫長,簫琰坐在火光裏,看著草墊上安睡的人影,任憑時間一點點推進,卻沒有半分睡意。

衛嫤睡覺的姿勢很平穩,身體板直,呼吸均勻,而這樣平和安定的模樣,卻已不是記裏那個會蜷在他懷裏撒嬌的小姑娘。她身上漸漸流轉的能量,代替了那些微不足道的過往。只有那一聲“炎哥哥”,還是那樣親切自然。

簫琰煩惱地扯著頭發,一向光鮮整潔的儀容,瞬間崩潰。

擡頭看著案頭的神像,他幾乎要一拳砸過去。

壓抑不住的躁狂在心底上躥下跳,他幾乎可以聽見如萬馬奔騰的喧囂。

“嫤兒……你的心只有這麽大,你不能喜歡了我,喜歡了予聆那小子,又再去招惹別人,我不想看著劃開的餅,分在手裏越來越少……”有個聲音一直在徘徊,游蕩,像無根的水草,飄緲難尋。他看著火光跳動下,少女無辜的臉,終是閉上了雙眼。

他以為自己是寬容的,可是這一次,卻像入了魔障,心不由己。

那些壓在心頭很久很久的情緒,像潮水般噴湧,越想按住便噴得越快。

不是沒有希冀,而是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。

衛嫤只有對自己珍視的人,才會言聽計從,就像方才,她明明很好奇,可是一看他灰黯的眸子,便放棄了所有的打算,乖乖地爬去睡覺。

而他,卻反倒像個長不大的孩子,死纏著她,索要那一點點許諾。

明明知道心是關不住的,可他還是想,將她抓緊一點點。哪怕只有一點點。

他握了握拳,走向那個睡容安靜的少女,單腿跪下來,披散的長發從肩頭滑開,他小心低頭。

衛嫤輕柔的鼻息奔在臉上,眼看著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,越來越近……他可以看見她漂亮的睫毛,以及睫毛下那點淡淡的陰影。她的唇色並不是濃烈的嫣紅,而是淡淡的粉色,或許比時下風靡的櫻唇還要薄那麽一點。顯得有些冷傲,但眉間平和的時候,卻變得無比端莊。

她的模樣。從外表到氣質,都並不僅僅是一個大家閨秀。

他又一次吻上了她,那樣急切地,輕盈地,用蝴蝶飛來遁去的力度。

“簫……”衛嫤夢囈著說了一個字。後面的話便成了嬌憨的嗚咽,他握住了她亂抓扒的手,極富挑逗地舔了舔她的舌尖,且在她反抗之前,用力地纏住。她有些迷糊地蘇醒,卻只看見面前壓著陰影。光火之下,是最熟悉的輪廓。

“簫琰,你這是……唔!”她推開他。可才到一半,又被他堵了回去,他好像反推了她一把,她便有些狼狽地躺倒在枯草中,渾身綿軟得居然使不出半分力氣。

她迷惘。直到簫琰修長的手指抽去了她的衣帶,她還是那樣的迷惘。

她首先想到的是予聆。予聆也對她做過同樣的事,那接下來,接下來……她的身子開始發燙,臉頰也像被燒紅了。她好像知道會發生什麽,可是明明知道得很清楚,卻拒絕不了,面對著簫琰,她好像永遠也說不來那個“不”字。

“為什麽?”他有些落寞地松手,深藍的眸子就這樣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,鳳目裏蘊著一層迷蒙的霧氣,卻不影響它的通透,她的眼瞳如琥珀那麽潤澤明亮。

“什麽為什麽?”她舔舔被他吮得有些腫的唇,有些莫明其妙。

“我這樣對你,你為什麽不躲開?”他焦躁地抓頭發,原本柔順的發絲就淩亂變成了鳥窩。

“我也……不知道。”衛嫤想了想,想得很用力,可是越沒有半點頭緒。

予聆對她毛手毛腳的時候,她會抗議,若是換成王佐,鐵定少不了一個大耳刮子外加追殺萬裏路,可是面前這個是簫琰,是她從小便能依靠的人……他是炎哥哥的時候,盡力顧拂著她,他是貼身護衛的時候,盡力保護著她,他好像不是會做壞事的人……她說的每一句話,他都會聽,而反過來,他要說的話和要做的事,她該不該順從呢?

她迎視著他的眼睛,有些為難地搔搔後腦勺,試探道:“要不你再做一遍,讓我想想清楚?”

“再……做一遍?”她這是當做功課麽?他頭一次那麽生氣,生氣地要甩她一巴掌才甘心。“你……不同意?”她被他橫眉豎目的樣子嚇了一跳,她從來沒見過他這樣怒火喧天的樣子,平時,他可以別扭,可以逃避,可以委屈,但就是不見發脾氣,但就在她以為他“沒有脾氣,很溫柔”的時候,他卻發作了。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撲上來,將她壓在身下。

“好啊,就如你所願。”他單手撐著地面,另一只手捏緊了她的下巴,她還沒鬧清是怎麽回事,就覺得腦子裏一熱,他的舌頭伸進來,勾住了她的,他衣上輕淡的熏香,甜甜地膩人。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起來,卻並不是因為害怕,而是……直抵胸臆的興奮。

她不自禁地發出一聲低吟,伸手攬住了他的腰。

他的身子驀地失去了支撐,就這樣狂熱地壓輾下來,整個兒貼在了她身上。她覺得身上有些酥麻,卻又像是酥在了手指撈不著的地方。她的手好像會走路的小人,在他緊致的背脊上滑來摸去,只恨不得將他剝光了好。

就這樣,簫琰的手拉住了衛嫤的衣帶,而衛嫤的手也拉掐住了他的褲帶,兩人抱在一起,同時僵住了。

頭頂似乎有轟隆隆的雷聲,簫琰臉色一變再變,卻突然將手指移上來,緊緊地環住了她。

“對不起!”

他的聲音有些大,還夾著濃濃的鼻音,可是僵硬的身體卻軟了下去。

他摸著她的頭發,痛苦得心肝脾肺都在疼。

“簫琰,你告訴我,這究竟是怎麽了?你這樣,我看著很不舒服。你有什麽話就說出來啊,你不是別人,不需要什麽都藏著掖著,你說的話,我會聽的。”她坐起來,小心地拉著他的衣袖,兩人各自懷著莫明的堅持,就這樣眼對眼地看了好久。

“我知道你會聽……”他慘白著臉,扭頭過去,避開了她的註視。“我說什麽你都會聽的,明明是無理的要求,你也會聽。”可是他要的不是這樣的順從。他也希望衛嫤跟與自己打打鬧鬧,說說笑笑,可是他從一開始就沒法進入這個角色。

那一次,他看著司徒劍和樂青將予聆和衛嫤帶回來,衛嫤披著一張薄衾。而予聆卻是只穿了一條褻褲,沒有人跟他說這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,但衛嫤手臂上鮮紅欲滴的守宮砂卻燙灼了他的眼。

後來他才聽說,予聆傾盡修為,為衛嫤轉換了功體,換言之。衛嫤現在最倚仗,最寶貴的所有,都是予聆這小子悶聲不吭的給予。

而她。卻還什麽都不知道。

如果他這一次同她……那算不算得上違背誓約?又是不是趁人之危?

他明明知道,衛嫤遲早會知道真相,可是還這樣……厚顏無恥。

衛夢言放心將女兒交給他,不是讓他趁機找條快龍做女婿,而是篤定地以為。他認認真真地守了衛大小姐幾年,也未越雷池半步。是個可靠的人。

所有人都巴望著他能保護好她,至少在她能力不及的地方幫襯她,而他……又做過些什麽?

他攥著從衛嫤身上抽下來的腰帶,手心裏隱隱作痛。

“簫琰,你別這樣。”衛嫤將腰帶扯回來,連帶著,也扯過附在腰帶上的他,她有些難過。

“我沒事,夜深了,明天還有趕路,早些睡。”他松開手,看一眼掌心的指痕,微微抿起了唇,卻是往廟外走去。

“等一下。”衛嫤拉住了他的袖子,小心地低下頭,“簫琰,我還有些話想問問你。”

她拍拍身上的草屑,站起來,還像以前一樣,挽住了他的胳膊。

簫琰有點觸動,卻沒有覆上那只纖巧的手。

“好。”他淡淡地點頭。這樣很好,既是司徒劍讓他放棄,他便放棄吧,再是不舍也要做到。

衛嫤拉著他的袖口,在荒村小徑上慢吞吞地走著,她慢慢地梳理著腦海中的雜亂無章的信息,絲毫沒留意到簫琰溫柔到聖潔的眼神。

天空還是那樣灰蒙蒙的,沒有星星,也沒有月亮。

被掛了樹上的那三五個小嘍羅已經昏死過去,唯見地上落了斷枝一片。

衛嫤走了很長一段路,才幽幽地開口:“我現在回不了扶城了,是不是?這一路上,老太監沒少派人圍追堵截,是不是?不然,你也不會帶著我躲進這個村子裏來,是不是?”她看著頭頂空落落的天幕,眼中現出一絲迷離,不過頃刻之間,又化成了一片晴明,“他們那麽想要那支釵,是不是意味著,我那個皇帝哥哥就快命不久矣?他沒有兒子,也沒有兄弟,也就是說,那皇位得空下來了,是不是……”這些問題的答案根本不需要他來回答,答案都是肯定的,只是簫琰聽她親口說出,心裏還是會有些發緊。

他很期待著她會有某種覺悟,但又時常感到不忍。

她其實吃過了太多的苦,但自己卻不知道所謂的辛苦究竟是什麽,因為她曾樂在其中,而那些溫暖的快樂,都不是他給的,而來自於另一位青蔥少年。

予聆確實很不錯,至少比他好。

他很想勸她將“鳳點頭”雙手奉上,很想讓這一切就此結束,但南禹貴胄的私心卻讓他將自己最心疼的人,推到了浪尖上。

她模糊的那些回憶,只不過是變相的逃避,她說她怕鬼……但歸根究底卻還是怕人啊。

才三歲的年紀,便是早慧,卻又能到何種程度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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